◎朱琦

妈妈的家乡盛产柚子，处处是柚子园。一到秋冬，成片的柚林便挂满金黄的蜜柚，空气中溢满清甜的香气。记忆中，妈妈的身上总是散发着甜甜的蜜柚香，让我倍觉温暖。

这股蜜柚香，曾伴儿时的我捱过了在医院的日子。一次，我伤了腿，要住院治疗。但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却让我坐立不安，哭闹着执意要回家。妈妈温柔地安抚我：“你先睡，我保证明天早上，你就闻不到这味道了。”次日清晨，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缕柚子的香气唤醒。睁眼望去，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排小香包，里面满是细细的柚子皮丝儿，一股清新的香气迎面扑来，让我顿觉神清气爽。我正兴奋地要喊妈妈，却发现一向习惯早起的她，此刻竟趴在床边，睡得正香，指尖还依稀残留着剥柚子的渍迹。有了柚子香包的陪伴，我果真没有再受消毒水味的困扰。从此，这股甜甜的柚子香气，就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柚子香也开启了我的音乐之路。小学时，我想学电子琴，但家里经济拮据，只能作罢。一天，妈妈突然兴奋地对我说：“等过段时间，妈妈会给你一个惊喜。”第二天，在乡下种柚子的舅舅突然送来了一大车柚子。从此，妈妈下班后便在小区附近摆摊卖起了柚子。我对此很不理解，觉得有些丢脸，赌气一连几天不理她。但妈妈不仅没有停止卖柚子，还学着做起了柚子酱搭配一起卖。那段时间，每到夜晚，我家的厨房总有妈妈彻夜熬制柚子酱的身影。没过多久，我果真收到了妈妈所说的惊喜：一架崭新的电子琴和一张音乐班的入学卡。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妈妈不辞辛苦地卖柚子和柚子酱，是为了让我圆梦。

长大后，我远嫁他乡，却一直对那股柚子香念念不忘。一年秋天，我跟妈妈视频，她正在那头吃着柚子，我羡慕地说，要是我的院子里也有一棵蜜柚树多好。没想到随口一说的话，她竟默默记下。第二年春天，妈妈从老家赶来看我，居然背了棵小小的柚子树苗。刚移栽的小树苗特别娇嫩，她就像养护宝贝一样，松土，施肥，修剪，悉心照料……直到看它壮实地成活下来，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老家。多年过去，树苗早已长大。每逢秋冬时节，院子总会飘着甜甜又熟悉的蜜柚香气，沁人心脾。

岁月流逝，很多的记忆已渐行渐远，但柚子的香气依旧清新。妈妈的爱就像这蜜柚香，无处不在，悠远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