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暖心的棉花
◎李敬荣
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从枝头飘然而下,落叶归根,冬天来了,天气冷了。我打开衣柜,找到了几件羽绒服,还发现了一件穿旧的棉衣。看着这件棉衣,我想起了往昔,想起了母亲种棉花给我做棉衣的情景。
小时候,棉花都是生产队里的,后来土地承包了,每家才在自己的责任田里种了许多棉花。棉花易生虫子,尤其是棉铃虫和红蜘蛛,要经常给棉花打药。母亲背着一个笨重的大药筒,左手上下扳动摇杆,右手拿着喷杆喷洒农药。一行行地打过去,头上太阳似火烧,打药日当午,汗滴棉下土。农药剧毒,母亲脸上身上的汗水肆意流淌,不敢用手擦,手上沾满了药。药打不到的地方,还要用手把一棵棵棉花叶,仔细扒开检查,找出害虫。
夏天来了,棉花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开花了,绿油油的田野里,满是娇艳柔嫩的花,颜色有淡黄色的、粉色的和红色的,棉田成了一个绚丽多彩的大花园,鲜艳的花朵,像彩霞一样落满人间。蜜蜂被吸引来了,唱着快乐的歌,亲吻着每一朵花蕊,蝴蝶穿着漂亮的衣服,忽上忽下,在花间翩翩起舞。
秋后的阳光照着大地,收获的季节到了,棉花开始了第二次开花。硕大的棉桃经历了春夏的风雨磨难,此时露出笑颜,变成了朵朵雪白的花,呈现在我们面前。远远望去,一片洁白耀眼,像天上的云朵飘落下来。母亲腰间系着一个大包袱,喜洋洋地拾棉花。熟透了的棉桃笑得张开了嘴,露出白白胖胖、蓬松柔软的棉絮,用手一抽,一大朵棉花就出来了,母亲双手舞动,动作飞快,不一会儿,从田地的一头就拾到了另一头。地头上棉花堆得像雪山一样。
拾棉花是辛苦劳作后的一种享受,母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时,我正处于青春彷徨期,仍记得跟着母亲去拾棉花时,收音机里正播着路遥的小说《人生》。我一边拾棉花,一边听,高加林的经历,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他进城了,我为他高兴,他又回到村里了,消沉沮丧,我也为他难过。
棉花拾回家,摊开晒干,母亲用平车拉着到镇上把棉花弹好。冬天寒冷的夜晚,北风呼呼地响着,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支起一架纺车,嗡嗡嗡地纺棉线;白天架好织布机,唧唧复唧唧,织布一匹又一匹,给我们做衣服,做鞋子。棉花体内蕴藏着太阳的光和热,帮助我们抵御严冬的风寒。
棉花不是花,可它比花还美丽,它洁白素雅,朴实实用,在那个艰苦岁月里,带给我们舒适温暖,体贴呵护。如今,时光流逝,岁月染白了母亲的黑发,使母亲的腰身不再挺拔,母亲也早已不种棉花了,可母亲种的棉花,一直温暖着我那颗漂泊异乡的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