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

    如果童年有色彩的话，我记忆中的童年是暗黄色的——一个荒凉的小镇上，一间破旧昏暗的屋子。饭桌是父亲捡回来的轮胎改造的，椅子是去废品站低价收的。如果一天能按时吃上三餐饭，那便是我最好的日子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准备编排一支舞蹈，代表学校出去表演比赛。晚饭时，我犹豫了很久，然后小声对桌上吃饭父母说道，我被选中了，但是要买舞蹈服。饭后，母亲唤我，我看到她打开一个铁盒，我惊讶地看着铁盒里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纸币和硬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母亲仔细地在这些钱里翻找，嘴里还低声计算着，然后递给我几张钞票，自豪地说：“明天交给老师去。”那个夜晚，我把一张张钱整齐地叠放在枕头下，然后把脸贴在枕头上，枕着钞票入梦。

    我毕业工作的第一年，回家过年。母亲早早地来到我的房间。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只见母亲一只手拿着几个崭新的红包，另一只手则拿了一沓厚厚的钞票。母亲静静地坐在我的床边，熟练地将钱塞进红包，同时嘱咐我说：“等会儿客人来拜年，你就把这些红包分给他们。”装完红包后，母亲又在桌面上拿起一支笔，在每个红包背后慎重其事地写上客人的名字。我急忙向母亲表示自己有钱。母亲听后轻笑一声：“你才出去工作一年，哪里有多少钱？”拿着母亲准备好的红包，像是冬天的暖炉一样握在手中，暖在心里。

    结婚那年，我与先生筹备婚礼细节。夫家有一些陪嫁的习俗，我担心父母的经济压力，迟迟未与家中开口。一天，我接了母亲的电话，她告诉我她正在挑选项链，还发了几张照片让我自己挑选。我瞧见照片中的母亲，手中捧着几条长短粗细各异的项链，亮闪闪的黄金也掩盖不了母亲满脸的笑意。母亲又耐心询问我喜欢哪一款，我问她价格如何，她不急不慢地说：“不贵，妈有钱。”挂断电话，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条项链可能是母亲攒了很久的私房钱才买到的，她只是想把最好的给我。

    母亲的生活拮据，却将独一份宠爱留给了我。她让我的童年如同暗黄色的小镇一样，虽然平凡，却无比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