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树
◎张浩
人,都是热爱故乡的。
离开故乡20多年了,有关故乡的记忆,犹如夜空的繁星。如果有人问我最喜欢故乡的什么,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故乡的树。
故乡的那些枣树啊,杨树啊,杏树啊,柳树啊,在不同的季节,有着不同的色彩,也有着不同的风格。
当春天的脚步,走进乡间的大地,那嫩绿的芽叶,纷纷爬上树梢,像一群顽皮的孩子,让小小的村落,写满快乐和希望。
当夏日的酷热,肆意施展威力的时候,每一棵树,仿佛都是一把撑开的巨伞,它们携手并肩,筑起绿色的长城,为乡人们驱赶炙热,遮风挡雨。
当萧瑟的秋风,吹遍乡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叶片,比任何时候都要美,红得像燃烧的火焰,黄得像赤金一样纯正,红黄错杂,像一幅幅巨型油画一样,逶迤铺展。
当皑皑白雪,在乡间上空飘扬的时候,那些树,一棵一棵披着洁白的纱装,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少女,展现说不出的妖娆。
我喜欢故乡枝杈带刺的槐树,每到五月,槐花悄悄开放,小村、河堤尽被雪白的槐花所覆盖。槐花,白白的、嫩嫩的,一朵朵、一簇簇,挂在枝头,随着温柔的清风轻轻摆动,煞是好看。
我喜欢故乡小河堤岸的垂柳,那纤细的枝条,仿佛乡间少女的发丝,风一吹,就轻柔地摇荡起来。我喜欢故乡的枣树,别看它们长得满身疙疙瘩瘩、丑陋不堪,可是年年结的红枣又多又甜。
但我最喜欢的,是故乡的榆树。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它们结出的果实成了我们童年的美食。
榆树的果实,俗称“榆钱”。榆钱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清香,不像槐花那样浓郁扑鼻。在乡下,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吃榆钱。
小时候,我最喜欢吃榆钱。那时,我们这些小孩子,吃榆钱多半是随摘随吃的。挑一棵树干直的榆树,四肢抱紧树干,“噌噌噌”几下爬到树上,选一个结实的树杈,往上面一蹲,摘一把往嘴里一送,咯吱咯吱一嚼,马上有一股清新、微甜的味道传遍全身,一口没有嚼完,手不由自主地又伸向新的枝条儿。
就这样,一把一把地撸,一口一口地嚼,直到吃得顶了嗓子眼儿,才肯从榆树上下来。现在回味起来,口里还会情不自禁地溢出满嘴清香的味道,那清香的、淡淡的、黏黏的香甜,在嘴里咀嚼着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而最让我回味的,是母亲用榆钱做的榆钱玉米粥、榆钱饼,吃起来既香甜又滑溜。母亲用榆钱与杂合面拌一拌,放在笼里蒸好,再把捣碎的大蒜拌进去,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榆钱没有了,母亲还会扯些榆树皮,捣烂,掺进面粉里,做出的面条又顺滑又好吃。
久居闹市,离故乡的树木越来越远,难免乡愁缠绵。一年一度春来时,在小城春日里,我思乡的心绪便越发浓重。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树木荫庇一方人。故乡的树木,就像父母亲人一般。我爱这些养育过我生命的树,它们永远生长在我美好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