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屋檐水
◎刘思来
三年级的时候,我每次考试总是“赶鸭子”,加之不爱说话,跟班上的同学也玩不好,便萌生了退学的念头。每天还没放学,我便和几个贪玩的小伙伴溜出教室,在学校后面山坡上捉知了,挖蛐蛐。远远听见学校的铃声响了,再和放学的同学一起回去。
这样逃学的日子持续了很久。那时没有电话,加之整个学校就三四个老师,根本管不过来。有一次赶集,老师把我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我本以为会挨一顿暴打,于是放学后去了同学家,让同学偷了一些棉花塞在衣服里,迟迟才回到家。一向严厉的母亲没有说什么,而是让我把棉花还回去,随后带我去地里干农活。割猪草、养鸡、扫地、除草、挑粪、担水……母亲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到第七天的时候,我坚持不住了,告诉母亲想回去上学,没想到母亲却不同意了:“你继续干农活吧,我干了大半辈子都坚持下来了,你才几天。”没有办法,我只好继续随母亲干农活。中午太阳像火烤般,我刚坐下来,母亲却说:“做农民,是不分寒暑的,继续干。”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母亲才同意我回去上学。
初中的时候,我离开家到几十公里外的镇上上学,一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再次萌生了退学的念头。母亲说:“当农民你能坚持下来吗?”我早想好了,于是回复母亲:“我可以出去打工。”母亲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有点着急。那天下午下着蒙蒙细雨,平时忙得停不下来的母亲,并没有去地里干农活,在滴答滴答的屋檐水声中,彼此僵持着。
我蹲在屋檐下,拿着一根棍子,无精打采地敲打着屋檐水。母亲一看快五点了,担心赶不上晚上的晚自习,突然朝我大吼:“你究竟去不去?”我也大声回应母亲:“不去。”母亲听后,转过身去,揉了揉眼睛,良久,母亲转过身,红红眼圈下,一脸平静,开始温柔地问我不想上学的原因。我哭着告诉母亲,我坚持不下去了,学习也不好,更舍不得家里。母亲指着被屋檐水冲出的一个个小水窝,苦口婆心地劝导我:“你看,原来这儿是一块平地,你爸把院子用土填平,压实了,但被屋檐水一冲,日子久了,便冲出这么深的水窝来。”接着,母亲找了一个全是石头的地方,指着对我说:“这房子修了十来年了,你看,石头上都被冲出了一个小小的孔。干啥都一个道理,你学习不好,那是你没有认真地去学,只要努力,哪有学不好的。”母亲用她那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我,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再试一试,再坚持一次,就一次,好吗?”
那天下午,母亲陪着我,送我到几十公里外的镇上。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消失在黑夜里。一向怕黑的母亲,不知那晚是怎样回去的。随后的日子,母亲总会将家里舍不得吃的东西,做好了装在书包里,让我带回学校改善伙食。每逢周五,母亲拿着铁皮手电筒,站在山顶上呼唤我的名字,每当听到母亲的声音,我便心安了。正是母亲用它的一言一行感动了我,我才顺利考上大学。
母亲何尝不是一滴小小的屋檐水。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这么多年以来,母亲承包了一个家的活计,一干就是几十年,却没有听到她的半句怨言。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她让四个孩子都圆了大学梦。每当遇见困难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母亲,母亲那种坚忍不拔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