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糖酥,乡愁老味儿
◎罗捷媚
奶奶在我三岁的时候搬去香地塘边的拉叔家,帮拉婶带最小的堂妹。
奶奶去拉叔家后,母亲不放心把刚三四岁的我独自关在家,去生产队开工前总把我送到奶奶那。拉婶不喜欢我,总骂我吃了她家的东西,奶奶对我很好,有好吃的东西,都会背着拉婶分给我吃,我最喜欢吃又脆又香的玉米糖酥。
母亲每次送我到拉婶家前,总叮嘱我:“不准乱吃拉婶家的东西,否则把你卖掉。”这话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如三十里路骂知县。在拉婶家看到有好吃,我总是死皮赖脸地不想走,为此曾被母亲扔出岭外。
那天是个夏日,我撅着屁股在香地塘边玩皂荚皮。一束调皮的阳光穿过苦楝树层层叠叠的枝叶照在我的背上,像刚出锅的番薯一样烫。六月的天孩子的脸,突然阴沉下来,接着雷声轰鸣,我害怕极了。有一回我跟姐姐到晒场上收稻谷,曾看到一道火光一闪,然后轰隆一声,把离我们只有十来米的一棵树劈成两半。我吓得哇哇大哭,奶奶听到我的哭声,出来拉我到拉叔家避雨。那天拉叔刚从学校放暑假回来,拉婶和他在做玉米糖酥。
堂弟堂妹都围着灶台,我也围过去,喉结上下滚动。拉叔把镬头上炒好的玉米盛在一个瓷钵里,再把煮好的糖浆淋上。玉米的香味和塘的甜味直冲我鼻子,看着那香喷喷的糖酥,我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口水就会像水枪一样喷射而出。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雨停了,雷也哑了,糖酥凉了,我的脖子都望酸了,可拉叔拉婶一点也没有要切糖酥给我们吃的意思。堂弟忍不住走过去用手指摸一下,拉婶举起筷子,做着要打他的姿势,堂弟嚎啕大哭。奶奶赶紧拉我走,可我就像中邪一样,迈不动腿,小嘴嘟起来,眼睛不断地往那钵酥糖张望。雨后的太阳,也像我一样,巴在灶膛上,吮吸着屋子里的香甜。奶奶还是死死拽住我往外走,我就使出了杀手锏——在地上打滚。拉叔默默站起来,走过去切了一小块糖酥给我。
我的“为食”令母亲觉得特丢人。她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长大后做了老师,我特喜欢买各种糖奖励我的学生,棒棒糖、波板糖、逗逗糖……看着孩子们从我手中拿到糖后的欢天喜地,玉米糖酥的记忆总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