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岁月
◎朱钟昕
每次回到老家,总喜欢坐在门槛边的石凳上,深闻那浓烈的油烟味和老屋的杉木味,心中难免会滋生些许惆怅情结。
眼望着,祖祖辈辈徒步踩踏过仄逼的山间小路,每次都会想起阿公紧握锄头,除去世间荒芜的手。阿公的手,被岁月雕刻成纵横交错的山川,紧握着那闪光而迟钝的镰刀,仍不知疲倦地收割着人世间的沧桑,也收割着生活的希望。
儿时的岁月是天真的,是无忧无虑的,鼻涕不知羞耻地横在脸蛋上,糊了一层又一层,还嬉笑着伸着那黑黝黝的手指,在田间地头挖蚯蚓、捉青蛙、抓蜻蜓,在墙头上的竹笼筒内捕麻雀,用泥巴捏建房屋、搭灶台,还用那破碎的瓦片当盆当碗,办酒席、接新娘,我们还有就地取材自制的三轮运输车,木头手抢,小水竹做的射水枪,还有用橡皮筋做的以小石子为子弹的,带有一定杀伤力的弹弓。所有这些只要能拿得动的,想象得出来的,都成了孩子们快乐的道具。
眼望着,多年不住的房子,显得有些神伤。门槛上,孩提时砍柴的刀痕,已苍老,枯燥,就连门后那些捉迷藏的童话都已霉变,还有门角落的陀螺也早已陈旧不堪,无法立足转圈了。
心想着,和我一起远走他乡的小燕子,原先约定的时间,如今没有了归期,和我一起度过童年的小人书,也都零零散散地锁在抽屉里。
老屋老了,累了,可它始终苦苦地支撑着,为的是等待游子的归来。还有那支牧童短笛,音符沧桑,全身早已露出了岁月的裂痕,千疮百孔了。
曾经,一起走过艰苦岁月的农耕工具,早已落满尘埃,随着岁月的变迁,注定躺在杂物间的角落里,只有神龛上的香炉仍然固守城池和祖先一起保佑着我们的家园。
眼看那,屋后的牛棚,早已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牛棚内的老黄牛,已是牛去栏空,就连那只在人前人后转悠的小黄狗也早已超度仙界了。
乡音循着离别时的约定,两鬓斑白地归来,儿时的故人,身段渐渐佝偻,高高的山矮了,深深的水瘦成一湾,长长的路只几步就能走过,我知道,记忆中的模样都变了,可当初的诺言还在心中。
我会把一生的记忆留给故乡,因为这里有生我养我的父母,因为这里是祖辈们曾经梦想奋斗过的地方,因为不知还有多少酸甜苦辣的故事将要在这里深情地演绎着。
心系于根,系于故乡的山山水水,系于鸿雁鸣叫过的这片大地,系于孩童时在父母面前无故哭闹撒娇争宠的地方,系于祖祖辈辈挥洒过勤劳汗水的地方。
如今,疲惫的身躯即将抖去异乡风雨,心一直在回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