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持家
◎康书秀
屈指算来,母亲去世已整整十六年了。经历了多年的“欲语泪先流”,现在,我终于有了谈起母亲的勇气。
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出身贫寒,在食不果腹的年代,母亲精打细算,用勤劳和智慧,把穷日子变成了涓涓细流,温暖滋润着我们姐妹长大。
粮食短缺时,吃饱肚子对于幼年的我是最快乐的事,难免会翻箱倒柜到处找吃的。记得有一次,我看见米缸里还有能够见底的米,可母亲做饭时,却只用五个指尖抓一小撮下锅。不懂事的我缠着母亲不依不饶,母亲不恼,把自己碗里的米粒全都挑给了我,说:娃呀,细水长流,吃穿才会不愁呢,如果我们一顿把米全煮光了,下一顿就会饿肚子。
等我稍大点时,再也没有闹过粮荒。可母亲却认死理,非坚持一天三顿“两稀一干”不可。中午一顿干的,若剩下一碗饭,到了晚上,她一定是把它煮成我最不喜欢的稀饭,清汤寡水,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有时,我绝食以示抗议。母亲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弱弱地对我说:“娃呀,我们总不能把这么好的米饭倒掉是吧!”我一听更来气:“那可以吃鸡蛋炒饭呀!”母亲不急,放缓语速给我讲起了故事。说从前有兄弟俩都娶了媳妇,分了家。大媳妇会过日子,常把剩下的米饭在下顿煮成稀饭,够全家人吃。而小媳妇呢,则把剩饭炒了,只够一个人吃。结果呢,时间一长,老大全家吃饭不愁,老二一家总闹饥荒。母亲生怕我没听明白,还不忘做个总结说,大媳妇煮剩饭,一碗煮三碗;二媳妇炒干饭,一碗炒半碗。
除了吃饭,母亲还把“细水长流”贯穿在一家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穿衣。每年夏天,母亲乘着好天气,必把一家人的棉衣统统拆洗一遍,晒得满院都是,弄得家里像旧衣回收店似的。母亲说,棉衣拆洗后不会被虫蛀,耐穿又舒服暖和。而我总想丢了旧的买新的,巴不得那衣服赶紧短了破了才好。她用“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外人笑破不笑补,只要穿整洁就行”当说词,教育我们勤俭持家。她总是那么有理。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的生活条件已大为改善,根本用不着再为穿衣吃饭精打细算了,而母亲依然坚持说:“富不能癫狂”和“穷不能失志”一样重要,日子再好,也不能大手大脚。
在母亲的影响下,我们姐妹几个都秉承了她的持家风格,直到今天,从不铺张浪费,把各自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