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英杰

身在闹市，久居高楼，自然羡慕乡下的独家小院。不禁时时想起童年时乡下的小院。

小院不大，约半亩左右，北边三间瓦房，坐北朝南，冬暖夏凉，是我们的卧室。小院右侧中间位置，两间瓦房，坐西朝东，作为厨房和储物间。

从北边右侧的门道进入小院，北房和厨房之间有一个小花园，那是我们姊妹们的乐园。春风拂过大地，花园里便冒出黄花葱绿的叶子，叶子有一尺高两指宽，乡下人称它板子花。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我和弟弟妹妹会种下丝瓜、葫芦种子。一场雨后，丝瓜、葫芦就发出两瓣嫩芽，随后长出多边多尖的叶子和细细的茎。我们靠墙放几根竹竿，爸爸在厨房的北墙和北房的房檐拉几根绳，等待着瓜秧顺杆、顺绳攀援。紫茉莉是这个季节我们喜欢种的花。撒下地雷似的种子，不久，小花园就长满郁郁葱葱高达一米左右的枝叶，叶子椭圆形，顶部呈尖状。指甲花、金盏菊也是我家小花园不可或缺的植物，嫩嫩的茎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天气渐渐炎热，小花园便热闹起来。黄花开出橘色的花朵，状如小百合。那未开的花苞上锅蒸熟、晾干，就是市场上出售的黄花菜，我们舍不得吃，都等待着新鲜娇嫩的花朵给小院带来惊艳。

紫茉莉花期更长，从六月开花持续到十月。它花色艳丽，有淡紫色、玫红色、米黄色。花苞长达5厘米左右，细细的小筒顶部呈泪滴状。孩提时代，我们摘下紫茉莉的花苞，轻轻一拽，花苞松开花托，仅靠细细的花柱连接，爱美的姐妹们便把花柄塞进耳朵，让花苞垂在耳下，一个天然的耳坠就此诞生了。因此，紫茉莉还有一个名字——耳垂花。盛开的紫茉莉有五片花边，我们叫它五朵梅。有趣的是，五朵梅在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之后开花，第二天清晨仍然花开灿烂，太阳出来，花朵凋谢，真正的夕开朝谢。每天傍晚又有一批新的花朵开放，如此夕开朝谢，新陈交替，经久不衰。

盛夏时节，金盏菊开花了，小小的花朵，金黄的花瓣、深红的花蕊，将低矮处的花园渲染得一片热情。高一点的指甲花也毫不逊色，大红的、粉红的、玫红的花朵不遗余力地绽放自己的光彩。再看看空中，丝瓜、葫芦的藤蔓已经攀上绳索，肥嫩的绿叶织出一片浓阴。绿叶丛中，淡黄的丝瓜花、洁白的葫芦花犹如俏佳人含羞带怯。那细长的丝瓜、可爱的葫芦悬挂在藤蔓之下，让人喜不自禁。

整个小花园从地面到高空，绿色的叶子、五彩的花朵，姹紫嫣红，热闹非凡。有一年好朋友给我两颗黑色的牡丹种子，埋在花园里等了一年也没见发芽。从此我们只种这些好种易活的花，我们姊妹放学回家争着松土、浇水、收集种子已备来年再种。这些普通的花草给小院带来了喜庆，带来了欢乐，也留下了我们童年美好的回忆。

厨房对面靠近院墙有一棵杏树。一年春天弟弟从麦地挖回来半尺高的杏树苗，小心翼翼地栽在院里，细心呵护。小树苗一天天长大，第三年开出了淡粉色的花朵，全家人开心不已。第四年杏树挂果了，从结出青涩的杏子开始，我们每天抬头仰望，细数每一个果子。麦收季节杏熟透了，黄澄澄的真诱人！父母帮我们收了果子，那杏甘甜绵软的滋味至今留在我们的记忆中。可惜的是第五年开始，这颗杏树再也不结果了，杏树倒是枝繁叶茂。奶奶说，那是杏树第一年挂果，结得太多，把树给累着了。

厨房南边紧靠后院有一个鸡棚，每年妈妈都要养六、七只鸡。小院后面爸爸栽了九棵梧桐树，不过几年就绿荫如盖。每到春季紫色的桐花吹起了喇叭，小院香气氤氲令人陶醉。茂盛的梧桐树引来喜鹊、布谷鸟、啄木鸟安家落户。它们和房檐下居住的燕子、麻雀、鸡棚的鸡群轮番演奏着生命交响曲。

后来我家盖新房，把杏树、桐树伐了，小花园也不复存在。从此那棵杏树，那些桐树，我们姊妹亲自打理的花园永远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中。啊，童年的小院，我淡淡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