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华 小时候,喜欢收集火柴盒,家里的火柴只剩下几根时,恨不得一下子划完,然而那可是不行的。一根火柴,往往可以星点之火,燎原一条巷子的灶膛。邻居们常常等着奶奶划着火柴生了火,纷纷从家中拿着一把茅草从我家点火引出去,因而每一根都很重要。只好耐着性子,等火柴物尽全用才敢拿走盒子,再把它放在潮湿的地方,等盒子上的纸与薄木皮分离,才敢轻轻地揭开外层的纸。那张小小的纸片正面印有红色的图案,有人物,有花卉,有器皿,还有当时流行的口号。那些口号我都能记下来,读书后写在作文上,作文被老师贴在宣传栏里,心里有莫名的满足感。 然而火柴盒的纸不容易保存,虽然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晾干抚平,把它夹在书本里,可有时在翻书时它一不小心轻飘下来,偏偏被冒失的同学一脚踩下,结果可想而知,欲哭无泪;上自习课时,作业写完了,书也能背出来,想找出来描着图画画,可是又因纸太薄,有时使劲抖动也找不到,只好无所事事而徒添烦恼。一旦找出来,就会全神贯注地在练习本上描摹起来。于是我的作业本封面上,有的画着一朵小梅花,有的画着一只小兔子。虽然画得不像样,但老师表扬我时,很快就能将我的作业本从众多作业本中找出来。 后来又爱上收集糖果纸。有时放学回家,奶奶从唐装衣襟右侧捣扯一番,从中掏出一两颗糖来。那时的糖总是硬硬的,可从奶奶手中接到的糖,因体温或存放过久的缘故,糖与纸紧紧地粘在一起。我小心地找到纸对折的缝隙,用指甲轻轻地挑开,再轻轻的往两边撕拉,调动舌与双唇充分合作,把糖撩进口中,卷进口腔让上颚吸住,再伸出舌头,将纸上的糖渍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双手均衡用力,轻轻抚扯平整。等纸上的涎液干透,仍夹在书中。当然糖纸并不易收集,只有逢年过节,有的亲戚会送来糖果,我就会请姐妹们不要随手扔了糖纸,有时还不惜冒着被人误解的风险弯腰拾起别人扔在地上的糖纸。 糖纸的色彩与图案比火柴盒的更丰富,纸质也更容易保存,能多次折叠而不破损。这些糖纸可以多用,折花儿、折角板等。我更乐意用糖纸折成蝴蝶,折成后用妈妈搓的麻线一只只串起来挂在窗户上,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啧啧赞叹。时有风儿穿过,蝴蝶儿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由于我家在村头,特殊的地理位置,让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来自外面的东西。邮递员把信件放到我家中,比放在大队部还顺路,因而有时我趁便把报纸信件拿来看看,看看报纸,报纸上有的插图很好看;看到信,信封角边的插图更好看。大队干部来拿件时,我问他们能不能把信封给我。他们大多毫不犹豫地撕开封口,抽出信纸,然后把封给我。有的更爽,直接撕开封角,把信花撕下来给我。近水楼台,我得以收集到很多后来才知道叫做“邮花”的东西。 我把收集的邮花,沿花的外面剪出滑顺的边,用米糊贴在硬皮本子上,一朵朵邮花在我的笔记本上开满了,就像整个春天都被我拥有一般。 因为集邮花,所以对信封里的邮票也关注起来。我后来集了不少邮票,民居的似乎集齐了,名家画里的兰花也好像集齐了,其余的大多或重或缺不成套。有天我去一个亲戚家,看到亲戚的孩子也在集邮,等他们来我家串门时,我把所集的邮票全给了他。 谢谢家人的包容、姐妹的成全、老师的宠爱以及那些淳朴乡人,让我在那段物质极度贫乏,文化极端荒芜的岁月,不仅能安然度过,童真童趣没有丝毫受损,而且还充满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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