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欢喜”草莓

◎马海霞

母亲递给我一碗草莓，笑盈盈地让我尝尝。这是母亲第一次种草莓，自从结了果儿，母亲便天天进菜地看草莓，恨不得“望莓”助长，好不容易盼着草莓开始变红，母亲欢喜起来，打算待全红了再采摘。几天后，母亲留意到有几个草莓红了，打算次日一早摘了让我们尝鲜，万没想到，老鼠也是这样想的，并且加了个夜班，趁母亲熟睡之际，将红透了的草莓投喂了自己。

母亲之所以断定是老鼠，因为一早发现红草莓被啃食了，作案时间是夜里，老鼠是罪魁祸首。于是母亲在草莓畦四周加了细密的铁丝网，有半米多高，母亲说挡“君子鼠”，渣鼠挡不住，别说半米多铁丝网，几十米它也能爬得上去，我大姨住五楼，家里还进过老鼠呢。我赞同，在一旁说，老鼠生来会打洞，从地下挖了洞也能绕过铁丝网。

好在，老鼠没费这些智商，因为外面能吃的东西很多，单垃圾箱就够它们翻一阵子的，所以接下来几天没有爬铁丝网或遁地进去偷吃草莓。

母亲得意地说：“我早跑它们前头了，不等草莓全红透，我就摘下来。”怪不得母亲让我吃的草莓红中带青呢。不过，因为是自己种的，没添加任何催熟催红的东西，半红半青，或稍微有点儿青的草莓也很甜，而且因为没有熟透，草莓没有彻底软掉，还保留着点倔强的硬度，摘下来可以留放好几日，若要送人的话，也不必担心途中颠簸碰撞。

母亲说：“动物真是比人在吃食上还讲究，草莓红透了才吃，鸟儿比老鼠嘴还刁，要等草莓红得软甜软甜的才下口啄食。所以，草莓不等全红便采摘下来，打个时间差，让老鼠和鸟儿等个空欢喜。”

好景不长，一日我妈对着我叹息：“老鼠只安稳了几日，又出洞了，糟蹋了好几棵草莓，半红的草莓也下嘴儿，只吃红的一面，将青面留地里。并且和鸟排好了班，老鼠夜里啃，鸟儿白天啄，鸟也跟老鼠学渣了，红一点吃一点，一点儿不讲吃德。”

母亲只好用纱网做了个大罩子，将草莓罩住，夜里又将猫拴到地里看家。白天母亲巡视草莓时，费点儿力气将大罩子掀开，一颗一颗给草莓“相面”，离开时再用大罩子罩住。

草莓成熟时节，母亲一天掀好几次大罩子，她熟知每一片叶下有几个草莓，几大几小，哪一颗草莓红了多少。今天采摘了送大儿子，后天采摘了送二儿子，再有红的又轮到我了。

自己种的草莓就是好吃，好几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莓了，从市场上买的草莓，母亲总是拿捏不准，看着个头颜色都像熟透了，但买回家一尝，味道总有些失望，于是母亲决定自己种草莓。

母亲种的草莓让我吃出了人间喜悦，让母亲尝尝，母亲说，早尝过了，吃不下了。试探母亲，故意留了几个草莓在碗底，说不吃了。母亲一边收拾碗，一边将草莓塞嘴里说:“还是自己种的草莓甜。”

一阵心疼，母亲有好东西先让我们吃，这“毛病”一辈子也改不掉。草莓虽好吃，但初种草莓的母亲，费了多少体力，动了多少心思，才将一颗颗甜草莓送到我们嘴边。于是，母亲再送我草莓，我便剩一半给她。

母亲知道我是故意剩下的，她接过去时，一丝满足和幸福挂在嘴角。母亲的欢喜就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