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飘香的老屋

◎殷建成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前几天，妹妹打来电话，说母亲让二叔在老屋酿制了80斤米酒，再有十天就可以喝了。

此时，情不自禁地想起几十年来米酒飘香的老屋，及过年时和父母在一起喝米酒的情景。

我从少年时期，就喜欢喝父亲酿制的米酒。记得我上初中时，就能喝一小碗了。在老家小村里不分男女老幼，几乎都能喝一点米酒。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只有五六岁。父亲和二叔已经是酿制米酒的高手，他们的手艺不分高下。每当进入冬月，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小伙伴们在门前屋后跑前跑后，小村上空飘荡着袅袅炊烟。这时，父母在老屋也忙着开始酿制米酒。他们在庭院水井旁，先把辗轧好的糯米淘洗干净，用水桶吊上井水，将糯米放在一只大木盆里浸泡一至两个小时，然后把糯米捞出来，放在灶台上的蒸笼上蒸。奶奶在灶膛烧火，父亲总要吩咐奶奶，用家里平时积攒的黄豆秆、籽麻秆、树枝等，用旺火把大铁锅里的水烧开，蒸笼上的热气弥漫着。等到了30分钟后，改用麦桔秆或水稻秆小火再蒸20分钟，父亲便让奶奶将灶膛的火熄灭，掀起木锅盖，小心翼翼地将糯米饭倒入准备好的木盆里。

这时候，母亲拿出两个小碗盛糯米饭，各放一小勺白糖。还没搅拌均匀，我和妹妹迫不及待从母亲手里把碗拿了过来，不顾烫嘴狼吞虎咽起来，脸上的米粒和白糖屑也顾不上擦。

父亲把冷却后的熟糯米放置酒缸，放入酿酒药待其发酵。过了一周后，按比例再向酒缸里放入烧开后放凉的井水，密封好后，放置发酵十天左右，用蔑制的漏斗过滤掉糯米渣，米酒就可以喝了。左邻右舍酿制米酒，也是用我家庭院的井水，这样酿制成的米酒，清澈、透亮、后味柔绵、甘甜。喝酒时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头像和面部表情。

那时候，进入腊月，我常常看到父亲和二叔，在老屋灶台旁，置一张小桌，一人一大碗米酒，弄一小碟花生米或者炒蚕豆。慢悠悠地喝着米酒，唠着家常。不由自主想起白居易那首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几十年来，每次过年回老家。最喜欢喝的就是父亲酿制的米酒，一家人团聚在老屋，我给父母说说一年来的工作、生活情况。父母诉说着家乡、小村的变化，天南海北地闲聊着各自的感受。一家人一起品尝着米酒，也在品味着乡村的幸福生活，那份融融的场景，温暖着我。

参加工作的十几年里，每年回老家一次，每次从老屋临走时，父亲总要用塑料壶装满米酒，带上母亲煮好的茶鸡蛋、熟肉、油炸带鱼等，让我在漫长的火车旅途中享用。

后来，火车上不让带散装米酒了，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失落感。

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八年了。每年的新春佳节，我和妻儿、母亲在老屋喝着米酒，吃着丰盛的佳肴，不由自主想起儿时和父亲在一起度过的难忘岁月，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