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在我心头飘荡

◎黄廷付

中秋之后，寒冷的西北风吹过树梢，片片黄叶在半空中随风轻舞，我的视线跟着落叶奔跑，往事也不由自主地在落叶上飘荡。

记忆中，儿时的我也是这样的看着枯叶落下，被外婆用笤帚赶进厨房的。灶膛里窜出的火苗温暖着我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我抓了几把树叶丢进灶膛，又赶紧去拉风箱。外婆告诉我:锅盖上的碗里有水，水烫手，锅里就烧开了，也就不用再烧了。

外婆家的地不多，柴禾总是不够。为了积攒足够用的柴禾，外婆每年中秋之后都会用一把笤帚，把泡桐叶、椿树叶、白杨树叶，一茬接一茬，扫进厨房里。外婆家的房前屋后都被她扫得干干净净。偶尔捡到几根树上掉下来的虬枝，外婆总会开心地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我烧好锅，赶紧跑到屋后去帮外婆提篮子。外婆头上顶着一块毛巾，毛巾盖住了她头上的发髻，外婆的那双小脚轻盈地挪动着，落叶也紧跟着外婆的脚步，飞进了那个竹篮。我看到外婆的手背上生出一道道裂纹，就问她：“外婆，您冻手吗？”外婆放下手里的笤帚，两只手在一起搓搓，又放到嘴边哈几口热气，然后对我说：“这样做，就不冻手了。”我也照着外婆的方法做，果然温暖了许多。回到屋里，我把篮子里的树叶倒在厨房的灶膛后面，外婆看着堆起很高的树叶，笑着说：“明天继续扫，等到下雨下雪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了。”

那时候，有钱人家在天冷的时候都是烧煤球，而外婆家的冬天就靠那些树叶。外婆说她已经扫了几十年，有时候隔壁人家的树叶没人要，她也全部打扫干净，收回来。

去年春节，我去看望外婆，发现外婆家的房前屋后依旧干干净净，就对她说：“外婆，您都九十多岁了，别再去扫树叶了。”

“现在咱们村里有人专门打扫卫生的，都是他们扫的。我现在都用电饭煲，不烧火了。”外婆笑着说。

我看到外婆满脸的皱纹又深了许多，但她仍然耳不聋眼不花，拄着一根拐杖，轻盈地迈动着那双小脚，显得精气神十足。我在心里猜想，外婆这样的好身体，或多或少和那几十年坚持不懈地扫落叶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