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角色

◎苏作成

在我与父亲相处的过程中，父亲的角色并不是单色的，它有过几次的转变，随着这种转变，我对他敬也有过，恨也有过，无语也有过。

很小的时候，父亲是我的“偶像”。那时，在单位上班的他，不管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总是显得精神抖擞。在我稚气的目光中，他的一双拳头很大，他的浑身充满力量，我对他很崇拜，真希望能尽快地长得像他那样英武。他有时还会抱起我举过他的头顶，有时会让我坐到他的双肩上。他还会把我高高地扔起来，落下再接住；在我的叫声中，获得自豪感。

上小学的时候，父亲成了我的“严父”。那时，家里开始筹建新住宅。母亲喂了几头猪，我与姐姐放学回家都被安排去扯猪草。有时因为我没有扯多少猪草，就受到母亲的斥责。我被骂哭了，父亲也不替我说话，而是绷紧一张脸。我爱看小人书，有一次向他要钱买小人书，他却严肃地对我说：“你将老师发的书读好就行了，看什么杂书！”以后我看到他，总是有些畏惧，以前对我很温和的父亲，仿佛不见了。

上中学的时候，父亲成了我的“敌人”。我的成绩本来一直比较好。但父亲不支持我买课外书，这使我对他有了想法。后来，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母亲与父亲商量我的学费时，父亲竟然对她说：“还读什么高中？读了初中，在农村也不算文盲了。”一听到这话，我当时真是恨透了父亲。他也常常对我冷着脸，我看到他也会很快地躲开。但是，他要是在菜园里挖土，还是会叫上我与姐姐去给他扯那些挖出来的茅草根。我那时一心扑在读书上，所以，他叫我去参加劳动，我很不情愿。不过，后来他还是让我读了高中。

当上教师的时候，父亲成了我的“指导老师”。大学毕业后，我进了一所中学当教师。我有些不习惯自己的工作，有时想打退堂鼓，甚至想更换工作。父亲看到我不开心，就主动和我谈心。我向他说了自己的处境。他却告诉我：“有些事要看淡一些。但工作一定要扎实，要能吃苦，要虚心接受上级的批评。”那朴素的话，却像一道阳光，照亮了仿佛站在黑暗中的我。自此以后，我扎实工作，渐渐地，我的教学受到了学生的喜爱，也得到了校领导的肯定。

父亲老了以后，又成了我的“朋友”。我一回到老家，他总是微笑着望着我，有时也问一问我的工作。我做什么事，他总是表示支持。有什么烦恼对他说，他也很善解人意地对我劝导。他还在菜园里种了些菜，有时会准备十几斤淮山给我们带到城里去吃。到过年时，他总会给孙子孙女包几百元的红包。

遗憾的是，父亲已离开了我们。从我这一个当儿子的看来，父亲的角色转变过多次：“偶像”“严父”“敌人”“指导老师”和“朋友”。尽管如此，如今想来，父亲的角色里唯一不变的有一个——那就是他对子女们深深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