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过年快乐多
◎童如珍
在我狭隘的认知中,一直认为诗就是诗人通过诗歌创作吟咏抒发激情,讴歌祖国大好河山,讴歌人间真善美的;一直认为诗是和诗人有关的,和我是无关的,和母亲更是无关的。直到我把母亲日常生活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中,在朋友点赞和留言中,我才被惊醒,重新审视“诗”和母亲的关系。
学会使用智能手机的母亲,时不时地给我发她用五彩面团做的振翅欲飞的蝴蝶;用西红柿做的莲花、黄瓜做的玫瑰,用火龙果、香蕉、圣女果等水果摆的好吃又好看的水果拼盘;用黄的粉的水果网做出的一树树腊梅花和一个个憨态可掬的葫芦娃。我把它们转发到朋友圈上,收到网友们一致赞美。我兴奋地把网友的点赞读给母亲听:“手上生花”,“有创意的老太太,手上流淌的都是诗样的美好和花团锦簇的生活”,“太好看了,手太巧了,世上没有垃圾,有的只是放错位置的宝贝”……母亲听着网友们的留言,像孩子似的羞涩地说:“这算啥?年轻那会比这还厉害呢。”
母亲绣花是无师自通的。有了我们后,母亲想让我们穿的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于是她拿起针线在纸盒子上一遍遍地实验,一次次调整针的走向和线的疏密;一次次把自然中看到的花鸟虫鱼排列在针线上,就这样琢磨出了绣花并一发不可收。除了在衣服上绣花,母亲还在鞋垫、枕套、被面、床单、门帘、围裙上绣。
母亲的“艺术灵感”来自她的内心,来自大自然。看过的山水树木,花鸟虫鱼,它们的模样和姿态留在母亲的心里,母亲就能把它们美好地组合在一起,或用细密针线缝绣,或用面粉水果摆做,或用水果网垃圾袋剪裁,不一会儿,心中的图案就绽放在指尖上。
母亲年轻时的手巧就像电影《你好,李焕英》里的英子一样,在母爱的召唤下,为孩子的“吃饱穿暖”绞尽脑汁;在贫穷的年代里,愣是凭着一双勤俭的手为家人“遮风避寒”。
父亲说以前我们家每个人每年两双单鞋、两双棉鞋、一条薄棉裤、一条厚棉裤、一条薄棉袄、一条厚棉袄。五个人,每人2+2+1+1+1+1。我边算边补充,还有做衣服、做裤子没算;还有做饭、洗衣、种地没算;还有喂鸡喂猪、拔猪草、绣花没算;还有给我们织毛衣织围脖织帽子没算;还有……还有,加来加去,我竟加不明白了。母亲的手像聚宝盆似的,算来算去,越算越多。这样的手连最会写诗的诗人也自叹不如吧。
原来“螺蛳壳里做道场”是母亲日常的生活态度。比如叠衣服,会按冷暖色系来摆放;烙饼会变着花样做,什么烫面饼、发面饼、南瓜饼、葱花饼、菜盒子、肉馅饼;就是腌菜,都会算好时间,半夜起来搅动腌菜的缸。比如春天母亲会牵着我的手,把种子洒满我们的房前屋后。在惊雷中翻地,谷雨中播种,爱的种子在雨中欢快地跳跃;休息时,母亲会把刚烤出炉的鲜花曲奇饼,分给左邻右舍,留下满屋的花香和饼香在悄悄弥漫。
我不敢再说母亲和诗无关的话了,原来母亲把日常的日子过成了诗。在她日常生活的启迪下,我看到了人间烟火之美。原来母亲才是最会生活、最懂生活、热爱生活、讴歌生活的凡间诗人啊,只是这诗不是用笔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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