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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里的冬天

来源:罗村社区2020年12月18日    

◎李钊

在我的记忆中,冬天总与柴火紧紧相连。老家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用黄泥和石块垒成的土灶,柴房里堆满了一摞摞晒干的树枝和木块。冬天里,瓦房升起的袅袅炊烟,土灶里散发的柴火味道,是牵引游子回归的指向标。

农村土灶多为一眼三孔,主孔炒菜做饭,副孔煮水温菜。灶上固定着木架,一块块腊肉悬挂其上,平日里从土灶逃逸的热力让抹上厚厚食盐的猪肉蒸腾水分,柴火的清香、时间的厚度渐渐渗入猪肉的肌肉纹理,成为刻在游子心底最深的味道。木架上也会放置粗孔的竹筛,整齐有序地摆放着猪血丸子。农家人聪明勤俭,不会浪费柴火一丝热力,将原本普通的猪血制成难得的美味。年前,用石磨将豆子磨成豆浆,煮熟后做成豆腐,捏碎后放置盆中,加入碎肉、热腾腾的猪血和适量的食盐,充分拌匀后,揉成半圆形的丸子。经过阳光明晒:柴火熏干,“黑里透红"的猪血丸子便可食用。冬天过后,我每次去到外公家,外公都会割块腊肉,取出猪血丸子,切片后加辣椒和蒜味烹炒,那滋味总能让人心生欢喜,回忆起往事故人。

糍粑也是冬天的专属。煮熟的糯米倒入石臼,木槌的捶打让它们分解融合,紧紧相拥,黏性十足。再手抹食油,将一个个糯米团压实成圆饼,经过几日晾晒,糍粑变得硬实干燥,放入清水使其不会干裂,只要每日换水,便可保存许久。柴火一燃,自家养的土鸡、稻田里的禾花鱼、屋后菜园里探摘的青菜……在柴火的拥抱下,食物香味充溢瓦房,引人食指大动。四处撒欢的我总会循着香味跑到灶台,趁外公和婶婶们不注意,偷偷用手捏起菜放入口中,引得外公笑骂一声小鬼。外公用铁夹出少许未燃尽的柴火炭灰,将粑置于铁夹在灰中炙烤,待两面微黄,中间隆起,取调羹从中间挖空,装入少许白糖递给我,细心叮嘱一句:“小心烫,慢慢吃,等下给鸡腿”。

饭菜做好,外公将柴火烧成的细小木炭取出,装入取暖用的火盆,生上一炉红彤彤的炭火,炭火旁的酒壶温上自家酿的米酒,酒香四溢,未饮已醉人。餐桌上,饭菜美味,米酒醇香,晚辈们排队向外公敬酒,祝福健康长寿,外公掏出用红纸包着的压岁钱,讲着对儿孙的祝福。酒足饭饱,家人聚在一起,回顾往昔,畅想未来,其乐融融。多年后,依旧时常忆起,家人齐聚,一炉的炭火安静靠在餐桌旁,默默注视,默默燃烧,用最后的热量温暖着农家人的整个冬天。

如今,外公过世多年,土灶已拆,柴火不燃。每到冬天,我总会想起那一灶柴火,那一杆烟枪,那一声咳嗽…….那么远,又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