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最短思念最长

◎张文艳

我和先生站在窗前，先生看看表，又看看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去年这会儿，就该去接孩子了。”

我在想孩子，他也在想，考上大学的女儿，9月份就已经离开家了，每天到了需要接送孩子的时间，我们就不由自主地想女儿，想往学校跑。有好几次，先生都拿着钥匙下了楼，才癔癔症症地反应过来，返回家。女儿的学校离家不远。早上六点十分，先生把电动车骑到楼下，“嘀嘀”几声喇叭响，女儿就一溜烟跑下楼。晚上九点二十分，先生看着表从家出发，十分钟的路程，提前走十分钟，宽宽松松到学校，占领一个有利位置，以便女儿一出校门就能看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夏天日长，早上起床晚上出门都很轻松。冬天日短，一早一晚又黑又冷，特别是阴雨天，脚下湿漉漉的，在校门口等一会浑身就冻透了。我们总是盼望着冬至这一天赶快到来，冬至仿佛是冬天的分隔线，虽然数九后天更冷了，但是一天长一线，早晚出门就一天比一天轻松，春天的到来更是指日可待了。

节令的抵达是时间发出的号令，冬踩着沉稳的节拍往深处走，冬至便一天天临近。有时轰轰烈烈，北风是前奏，像疯婆子一般，用干枯的手把天地间所有孤立之物都摇晃起来，哗哗作响。有时温文尔雅，太阳高高挂在上空，温和地辐照着世间万物，晒暖的大娘、憨玩的孩童喜滋滋地等着下班的亲人带回热腾腾的烤红薯、红灿灿的糖葫芦。然而，大部分时候冬至的来临都是悄无声息，在寻常的日子中一步步走近的。勤劳的家庭主妇看着日历，盘算着还有几天是冬至，早早地准备家人爱吃的饺子。不用说，当家门口的菜市场里，韭菜、白菜、芹菜、萝卜这一类可以包饺子的蔬菜最抢手的时候，那就是冬至到了的时候。冬至像一声号令，催促着在外打拼的男人往家赶。女儿爱吃三鲜馅饺子，先生爱吃萝卜大肉饺子，我也加入购买蔬菜的队伍中，拿着自己相中的食材欢欢喜喜地回家。

女儿从小就喜欢地理，每年冬至她都唠叨着给我们讲关于回归线、关于经纬度的知识。我和先生也不厌烦，笑眯眯地听，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储备，女儿给我讲的内容越来越丰富。高三这一年凝缩成了最核心的这句话：冬至这天，阳光几乎直射南回归线，是北半球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我说是啊，吃了冬至饭，一天长一线。这是姥姥说给母亲，母亲又说给我听的。

女儿放学太晚了，到家也就吃上一两个饺子，即便是这样，我和先生也很开心，吃了饺子喝了饺子汤，女儿就会暖暖的，学习到多晚也不会冷。

今天，我又包了三鲜馅饺子。我和先生面对面坐着，先生说：“闺女最爱吃这个。”我说：“就是给孩子包的。”

原来，白昼最短，思念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