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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箩筐

来源:桂城社区周刊2021年03月24日    

◎郭俊良

我对父亲箩筐的情感,最早源于母亲给我讲的故事——

母亲说,父亲和伯父分家时,是用一根扁担和两个箩筐把家挑过来的。在扁担的两头,一个箩筐里是锅碗瓢盆,一个箩筐里是两个年幼的孩子,那是我的哥哥姐姐。

父亲和母亲,在这四周无人的打麦场里,和泥砌墙,垒锅搭灶,慢慢筑起了我们遮风避雨的小巢。

父亲幼年失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老早就扛起了家庭重担,养成了背不离筐、筐不离背的习惯,使这个家庭在一筐一筐的积累中,繁衍成一个八口人的大家庭。

早年冬天,父亲经常和几个邻居去村后的废墟中找残砖旧瓦,那里是爷爷的爷爷辈生活过的地方,后来因风沙埋噬,村庄移位,遗留了来不及搬动的砖瓦,父亲就像寻宝一样,用双手寻找这里的一砖一瓦,再把这些宝贝一筐一筐的背回家,用这些砖头瓦块做根基,建了三间土屋,那三间土屋,曾是我温馨的港湾。

父亲平时有两个筐,较新的筐装可能与吃的有关东西,较旧的筐从不装与吃有关的东西。新的筐用于给牛羊背草,旧的筐用于在上下工的路上捡拾牲畜的粪便。

那时候没有机械,种庄稼除了人力就是牛马驴骡,牲口走在路上就会排泄,父亲就当起“义务保洁员”。父亲每次收工回家箩筐都是满满的。那时候买不到菜,嘴馋的时候母亲就会让我和哥哥抬一箩筐粪肥去村里菜园换菜,我们抬着这些换回来的蔬菜进村,绿的大葱、白的萝卜、红的辣椒总是会招来一些羡慕的眼光,我们也像获胜将军归乡的时候一样得意。包产到户后,我家用这些农家肥种瓜果,瓜果脆嫩多汁,香气四溢,清冽甘美,回味起来更是口水不断。

那只新的箩筐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夏秋时节父亲给牛羊割青草的时候,会在荒坡荒冈上捡拾些野梨、野枣、酸枣、瓜果之类。阴雨天后,幸运时还会在一些枯树败叶旁捡拾到木耳和蘑菇,每当父亲把这些“战利品”背回家的时候,母亲会小心的把这些天赐之物择好,洗净,用过年节约的猪油在铁锅里翻炒,再放些辣椒,蒜苗,一家人就像过年一样饕餮一餐。

那时候我家院子旁有一小块空地,母亲就种上一些蔬菜,夏秋时节新鲜蔬菜收获的时候,母亲就会摘一些新鲜蔬菜,顶花带刺的黄瓜,毛茸茸的韭菜,萝卜白菜等,小心地放在箩筐里,让我和弟弟他们抬着给邻居亲友一家一家送去,让乡邻品尝,邻居们也会回报几棒玉米或几块红薯,有时是一块饼,一碗汤,箩筐也成了邻里建立感情的桥梁。

父亲的箩筐装过枯柴,装过青草,装过肥料,装过果蔬。父亲背着它就背回了全家人的希望,背回了全家人的念想,我们姐弟几个在父亲的背筐下不断成长。

父亲早年背筐,箩筐压弯了脊梁。我小时候曾为父亲被压弯的脊背感觉直不起头,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觉得父亲生活不易,脊背压弯了,不影响父亲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如今,街上车水马龙,再也见不到箩筐,我在寻寻觅觅中,父亲和他的背筐竟幻化成为我的故乡。

统筹/珠江时报记者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