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栀子花

◎文/纪栋

栀子花在五月的某天盛开了，就在那无人关注的角落。数年前，我曾在一方花圃中留意过，朵朵清心纯色的白色花朵，被翠色欲滴的绿叶倒映着，心想它就应该开在这般素雅的季节里，为葱郁繁茂的夏天提前睁开一双双不沾烟尘的眼睛。我和它缘于一场无意之中的相遇，在那河畔的斜坡之上，仿佛一夜之间就冒出来白色的花朵，若不是百无聊赖中漫步于此，可能直至盛夏来临，花瓣凋落，也不会发现栀子花已悄然来过人间。角落的栀子花开得如此淡雅，散发着独有的香气，细腻而娇嫩的花瓣清新欲滴，玲珑剔透，片片皆自然，且毫无杂质。栀子花瓣上挂着露珠，就像哭泣的白裙少女，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翡翠般的绿枝缠绕着花朵，朝向远处的河面，伫立在花托上，芬芳随空气飘远。

我信步于黄昏的河畔，道旁有三三两两的高中生在结伴骑行，身穿洁白的校服，留下欢笑而过的背影，不知他们是否注意到点缀于花圃的栀子花，但我似乎看到了洋溢在花瓣上的笑靥。母亲曾告诉我，栀子花的花期比较短暂，随后这枝花朵便会凋落消逝，但人们和栀子花的相遇，在春天就开始酝酿，到初夏的期盼，再到此时我与它的深情相拥。我想，那些被欣赏过的栀子花，也许会变得与众不同，连花期彷佛都被人为地延长，但倘若始终无人注意到，它将独自盛开，默默凋谢，也拥有完整的一生，不被外物叨扰，真切地存在于世，便也能落为永恒。

初夏的季节里，连日暮时分都成为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存在，夕阳的余晖如细沙般沾染着世间万物，将它们染成金黄色，人们感受不到炎热，只有阵阵微风伴着花香迎面扑来，打扰着如镜的河面和岸边漫步的人群，这是属于自然独有的最惬意馈赠。未来的数月，无数初来乍到的生命将带着勃勃生机与活力，将世间构成一幅水彩画，覆盖整个夏天，而此刻，栀子花就盛开在我的身旁，并未凋落，被暮光浸染成白里透黄的花瓣，彷佛在借着黄昏，提前散发关于夏天的明信片，而收到明信片的你是否已沉醉，是否也愿化作一朵纯白的栀子花，无论在枝头仰面绽放，还是落地被碾作尘埃，都能怀抱夏日之心，朴素安静，清新淡雅，馨香扑鼻，终将在不经意间随风飘散，然后四处弥漫。就像顾城在诗作《初夏》中所述的那样：“所有早起的小女孩，都会到田野上去，去采春天留下的红樱桃，并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