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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饸络面

来源:丹灶有为周报2021年06月10日    

姥姥的饸络面

◎魏青锋

刚上学那会,我去姥姥家特别勤。姥姥家在邻村,隔着一道沟,有时放学我就径直去姥姥家,母亲煮好了红薯苞谷糁,左等右等不见我的影子,就跑梅梅家问,在班里我跟梅梅坐同桌,梅梅说一放学我就撒丫子朝东跑了。

母亲一想我肯定又去姥姥家里了,那时我最馋姥姥家的饸饹面,每次我的小身影一出现在村口,姥姥就从村口的大槐树下笑吟吟地站起来,把手里的麻绳一圈一圈缠在千层底上,一堆婆姨七嘴八舌地逗我:“峰子,你又来混吃混喝了!”

“才不是呢,我是想我姥姥了”我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

“这娃会说话”,姥姥家西院的黑蛋婆咧着没牙的嘴笑了,“你是想你姥姥的饸络面了吧!”

每次我一来,姥姥就张罗着开始压饸络。饸络床子是姥爷在世时,砍伐了后院的两棵榆树,找木匠打制的,体积大占地方,而且沉重,平时就放在阁楼上。一回到屋里,姥姥就喊着舅舅上阁楼,把饸络床子掮下来,冲洗干净。这边姥姥洗了手,混合了荞面和麦面开始和面揉面。面揉得有了劲道,表面光滑,就放在盆里醒面。

舅舅抱回了柴,吧嗒吧嗒拉着风箱煮开水。此时院子里有了嘈杂声,一会就有几个身影鱼贯而入,每次压饸络,村子里就有人来凑热闹,姥姥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招呼来人洗净手准备上手帮忙。水滚沸了,就抬着饸络床子架到锅上面,一个婆姨去拉风箱,把舅舅换出来骑坐在饸络床子的后座上,随后抬起长木柄,姥姥迅速把一块面团塞进底座中间的空洞里,木柄中间的木杵子要对准空洞,两个婆姨狠劲往下压着木柄,我也挂在木柄上“荡秋千”,随着吱吱嘎嘎的响动,饸络床子底部的铁篦子源源不断地吐出一根根长丝,姥姥拿着长筷子站在锅旁,不断在锅里搅动,木杵子到了底,姥姥就拿着筷子贴着铁篦子一扫,一窝丝状的饸络面尽数落在沸水里。

水花翻滚着,丝丝舒展的饸络面溢散出阵阵清香。正煮着,母亲手里端着一碗面粉进了门,后面的姐姐手里还抱着一块豆腐,姥姥嗔责母亲:“你是准备把家搬回娘家来!”

母亲讪笑着不说话,把面倒入面瓮里,就接过姥姥手里的筷子,点过两次冷水后,就可以拿着笊篱捞出饸络面了。姥姥准备好的臊子里又加进去了刚拿来的豆腐,筷子挑着长长的饸络面,塞进嘴里,一种久违的食物香味和姥姥卤制的臊子的酸爽味在齿舌间萦绕,让人食欲大开,每次我都要吃好几碗。很多年后,偶尔想起姥姥的饸络面,还是会久久回味。

那次回家后,母亲很严厉的跟我谈了话,母亲说姥爷去世后,给姥爷看病的钱都是借的,平时姥姥和舅舅就吃黑豆粉和榆树皮晒干后擀的面条,说着说着母亲竟抽泣起来。过后一次,我和姐姐趁着饭点给姥姥送腿疼的药,姥姥正在吃饭,忙收拾了要给我和姐姐压饸络面,看着姥姥碗里糨糊状的黑豆杂面,我抱着姥姥大哭起来。

舅舅后来招工去了煤矿上班,光景就慢慢好了起来。每次去姥姥家,姥姥就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饸络面,记得姥姥做过红薯饸烙,高粱面活络、麦面饸络、做的最多的是荞面饸络,臊子里面也有了肉块,每次去姥姥家,都要吃到肚子圆滚滚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