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年我放哨

◎黄廷付

那年的四月，我赋闲在家。村主任得知后便来找我，为了维护村里的治安，让我晚上去放哨。

那晚的月亮很圆，只是有些冷清。月亮刚爬上树梢，村里就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了，各家各户的留守人员早已关门闭户，整个村庄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

我左手提着一面锣，右手从路边的柴草堆里捡起一根棉柴，我试着用棉柴的根部敲了几下锣:Duang　——Duang——几声清脆的响声传出很远，把打盹的狗吓得汪汪叫，我得意地笑出了声。

浑身是劲的我，从坊前转到了屋后，又从塘西溜到沟东，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月亮走，我也走，我望嫦娥在高楼，抬起头，挥挥手，仙女沉醉梦里头……

我唱着唱着，忽然忧伤浮上心头，眼见自己毕业快一年了，却一事无成，初恋的女友也分手了，前途一片渺茫。我把锣放在地上，人躺在柴草堆上仰望星空，数着天上的星星，没想到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我梦到了父亲，正当父亲教导我怎么做好自己的时候，一阵狗叫声把我惊醒。我看到一个人影朝我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我赶紧警惕地抓起地上的锣，躲到草垛后面。那人离得近了，我才认出来是我们村东头的三毛，我寻思: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出来作怪了。

三毛从小就没有娘，他爹是一个酒鬼，喝醉的时候就揍他，没酒喝的时候也揍他，他早就练成了一身抗揍的本事。这小子小时候偷人家的生瓜梨枣，长大了就偷鸡摸狗，名声早已臭了，再加上身材矮小，长得也不出众，快三十岁了也没讨到老婆。

我从后面跟着三毛，看见他蹑手蹑脚地进了村西头李寡妇家的大门，我就在门口守株待兔，想来个人赃俱获。但过了好大一会，三毛还没出来，我赶紧拿起棉柴使劲地敲几下锣。只见三毛在墙头上探出脑袋，一纵身跳了下来。我趁他落地没站稳的时候，一下子就抓住了他。村主任听到我敲锣，也赶来了，正好看到这一幕。我把三毛交给村主任，自己提着锣，哼着小曲又继续巡逻去了。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吃饭才起来，刚起来就看到三毛来了。我感觉这家伙来者不善，有点秋后算账的架势，我开始有点后悔昨晚的冲动。但事已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没想到村主任也跟来了，看起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谁知，村主任指着三毛对我说:“他是来感谢你的，三毛昨天不是去偷东西，他是给李秀玲送菜的，顺便求婚。本来李秀玲不同意，没想到被你一闹腾，全村人都知道了，李秀玲干脆就答应嫁给三毛了。”

三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帖，还有一把糖，笑呵呵地说要请我喝喜酒。

转眼间，已过去很多年。前两年我回村里，看到很多路口都装了“电子眼”，再也不需要站岗放哨了。我想起当年放哨的事，还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