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我大，我护你老

你养我大，我护你老

◎李尚

从没想过，一向活泼好动从不生病的妈妈会突发脑梗进了ICU。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基本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幸运的是，妈妈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又回来了。

脑梗后的康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家里一切原有的秩序，开始打破。

80多岁多年不进厨房的老爸开始重新掌勺。姐姐千方百计到处寻医问药，中药、艾灸、针灸统统跟上。而我要贴身照顾妈妈的日常起居。

妈妈总说，我刚出生的时候特别胖，以至于洗澡时需要两个人。爸爸负责把我的肉肉掰开，妈妈负责洗。

现在，轮到我给妈妈洗澡了。躺了两个月没动，每天打营养流食的妈妈，长得白白胖胖。我一手掰开妈妈好几层的肚子，一手给她擦肥皂。我开玩笑说，营养太好了吧！长这么多肉肉！是不是比我小时候还胖啊？妈妈开心地咧嘴笑着说，你小时候就是这样洗澡的，可有意思啦！

出院后，妈妈行动不方便，而且胆子变得特别小，晚上睡觉必须有人陪。由于脑梗后遗症，她整晚说梦话，有时候还大喊大叫。睡眠一向特别好的我，基本整晚都要保持警惕状态。妈妈一有动静，我必须立刻判断，是在讲梦话、身体不舒服，还是要起来上厕所。每天早上起床，妈妈会将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是看着我，甜甜地说，睡得可真香啊！

我顶着黑眼圈，看着她一脸的天真无邪，可笑又可气。想想自己上大学时，一年闹两次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是妈妈给我洗弄脏的裤子，拿冰块给我物理降温，整晚地守着我。她总说养孩子不容易，背后不知哭过多少场。我以前都不以为然，觉得那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现在，我完全能理解她的辛苦和不易了。

我像对待一个小宝宝一样照顾她。可她变化最大的是脾气。有时候，她安排我做一件事情，我还没做

完，她就要我做另外一件事情。我说，你等等啊！她一刻也不能等，发脾气说，太不能干了！啥事都做不好！我挺委屈，忍不住和她争吵几句。于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被她翻出来数落一遍。我挺惊讶，怎么生病以后，别的方面都不如从前，可这骂人时的记忆力和反应力真是神进步啊！

想当初，自己也没少无理取闹。要吃炒土豆丝而妈妈做的煮土豆片，就赌气不吃饭。过生日没给买生日蛋糕，而是买的一堆零食，我也哭闹。学校教师节征文比赛，妈妈想要我写她（她是老师），我偏偏赌气不写她，写的自己的班主任。虽然最后文章得奖上报了，可是妈妈的眼神里有骄傲也有一丝落寞。

爸爸说，对妈妈应该更加宽容些，不要有怨言。是啊！我何曾拿出妈妈对我一半的耐心来对待她呢？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理所当然，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妈妈也是从少女，嫁为人妻，到手忙脚乱地做母亲，到退休接受自己的老年生活，到生病需要照顾。

看起来是我们在照顾妈妈，何尝不是妈妈以她的病在成就我们呢？我学会了很多以前不会的生活小窍门，做事更加麻利有章法。还学习了一些中医技法，一般的头疼脑热都可以自己搞定，不用上医院。最重要的是，对人的生死看得更透彻了。也许，只有直面过死亡的恐惧，才更能懂得生活的意义吧！

在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妈妈康复得特别好。从不能自理，到不但能自理，还能重新下厨房了。她还捡起了她最喜欢的舞蹈事业。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驰骋交谊舞场，但她是社区歌舞队里最闪亮的一份子。

有人说，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神中间的一道墙。从投胎开始，我们就选择了彼此，相互成长。你养我大，我护你老。爱你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