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故事
祖父的故事
◎闵卓
大姐发来一条视频,视频里三岁的外甥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听着故事机里发出的声音,也不知是听到了些什么,连平时最喜欢吃的饺子都搁到一边,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时咯咯笑几声,应和他欣喜的父母。
能够认真地听故事,我总觉得是一种享受,因为随着年龄增长,我们将会渐渐从听故事的人变成一个又一个故事中的人,好似明白一切,却又全然不觉。
我对于故事的概念来自于我的祖父。
小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的莫过于晌午吃过饭,约上三五个小伙伴玩一会儿捉迷藏,而后搬着小板凳,听祖父讲故事。那时候,院子里种着一棵柿子树,枝叶繁茂,祖父站在树下,清清嗓子,便开始讲故事,故事讲到高潮,祖父又常会故意似地停下来,喝几口茶水,见我们开始催促了,就拿出一把糖果,得意地递给我们,于是,在我的印象里,儿时听到的故事总是甜甜的,暖暖的。
等上了初中,在学校寄宿,每隔半个月回到家中,我和祖父之间的相处模式开始变成他笑眯眯地找上我,想讲故事给我听,而我则多是找各种理由逃开,然后躲到房间里,关上房门,隔开祖父失落的背影。
直到我上了大学,逐渐从听故事的人变成了写故事的人。我忽然间又很想念祖父讲的那些故事,但是祖父却再不肯讲了,他曾局促对我说:“你都是大学生了,比我学问高,我那些乡土故事,听了也没多大益处……”
祖父不愿讲,我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些什么。于是,当祖父缓缓带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又再次,也是最后一次见着他落寞的背影。
世上有万千的人,总会有人结束自己的故事,也总会有人开启新的故事。现在,我还是时常会用手机听故事,但是同样的故事,我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于是,我渐渐地明白,听故事最享受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陪伴着我们,共享故事的人。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每个人的一生也跟故事一般,有始必然有终,而祖父的碑上不仅写着他一生的故事,还记下了许多正在发生的故事,那无言的石碑像极了站在树下的祖父,用三两行字告诉我:我的故事讲完了,下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