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美丽人生
◎程应峰
夏日的一个晚上,饭后不大一会,妻便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冷汗淋漓,手脚冰凉,捂着肚子直呻吟。见此情状,我扶她下楼,迅速打车到了医院,背着妻迈着沉重的步履爬上了住院部三楼。当班医生为她安排好病床、打上吊针,已是深夜一点。妻仍不停地吐,冷汗夹着泪水,说是很难受,怕是不行了。我安慰她说,绝不至于,撑着点,有我在呢?但我明白,妻的身心一定是极其痛苦的,而我,无法替她承受这份痛苦,只能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边,为她抹汗、倒开水,说些安慰的话。直到东方发白,妻才在喝杯白开水之后安静下来。
我守在床前,看着一夜折腾后疲惫不堪的妻子,发觉茫茫尘世,人是多么弱小,在短短一段时光就可以被病痛折磨得如此虚弱乏力,容光尽失。我读过很多相濡以沫的故事,而在此刻,我才真正地感觉到:人生在世,总免不了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灾难,而一遇到灾难,是多么需要亲情力量的支撑啊!
医生查房的时候,对面病室的门同时打开了,病床上躺着一年轻的女孩。此刻,一位中年女人慢慢将她扶了起来,让她斜倚在床上。看得出,那女人是女孩的母亲。床上有厚厚一摞书籍,待坐好后,女孩便拿起书专心致志翻看起来。她给人的感觉是那样文静、雅致、美丽、秀气。
陆续有一些与她年龄相近的男孩女孩来看望她,清一色送来鲜花。房子拥挤,他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脸上都挂着青春的笑。轻轻地交谈,默默地点头,温柔地道别。女孩呢,脸上一直挂着美丽的微笑,时而应答几句,时而点头,时而随笔记下什么。此情此景,让你不敢相信她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是与朋友们举行一次别开生面的生日聚会。
去拿化验单的时候,在住院部门口我碰见熟识的某报编辑,问他干啥,他说有一女同事因癌症在住院。一是看她,再则将她在医院采写的有关近期连续几起蔬菜中毒的新闻稿拿回报社编发,我问她住哪间病房,才得知原来就是对面病房的女孩。我问女孩知不知道自己患了绝症,他说她知道,但她从来没在单位哼一声,一直坚持采写新闻,直到有一次昏倒在采写途中,才完完全全住进了医院,但这时,已是癌症晚期。
不久,妻病愈,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女孩。后来,从报纸上读到她的事迹,那一刻,有一股热流在我的身心涌动,我又怎能不为一个陌生却年轻美丽向上的生命热泪盈眶,不能自禁?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我依然为一个平凡而年轻的生命面对死亡时,能够如此坦然,如此从容,脸上始终带着美丽的微笑投入地工作而动容。她让我更清楚地明白,人的一生,亲情友情力量的支撑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应该是自身顽强的意志和忘我奉献的精神力量的支撑。